林小鱼

【羡all】玉楼春03

*后宫&反后宫

*魏、聂大、瑶以外都性转了,因此凌是轩轩生的,江厌离是男的(之后还会有男的

*沿用了1点以前的设定,不看也无所谓……

 *我写得不走心,你们也就,随便看看


03

 

辗转过了数日,冬更深了。京师人过冬贪那一口羊肉锅子吃,那羊肉殷红如梅花,尚还新鲜温热着,高汤奶白地咕嘟一滚,就由那刀工极好的大师傅片片削得薄似指甲盖,锅里红霞只一闪,羊肉冲脸的咸香已在食客的眼前凝了薄薄一层水雾。

 

大小食肆的门窗都掩得紧紧的,魏婴连日来不是饥就是寒,甫一推开客栈门,扑面而来的暖热香气登时把他烘得一阵恍惚,只觉筋络间的隐隐雪气都散开了。

 

魏婴叫了几个菜,伙计前脚刚走,他方才醒神般地在心内盘算起他这一顿的银子,三个肉菜,少说也得一钱。米饭送的,管够,一上来魏婴先虎虎生风白嘴吃了两碗,吃得店家吹胡子瞪眼,嘀咕道:“饿死鬼投胎。”

 

他自顾自吃着。饿死鬼?他是去地狱走了一遭,可惜,阎罗王不收。魏婴刚夹了个肉丸子起来,就听隔壁有人高谈阔论:“再几日就是摄政王府上的名贤集了,兄弟伙也想去混个一官半职。”

 

肉丸子烫得很,汤汁溅得魏婴满口麻木。他边咀嚼边寻思:“名贤集?是,也该去见识见识摄政王现下的八面威风了。”

 

又听另一人道:“啧,老猴儿,你可别吹得这么冠冕堂皇,你这是想去露一手?我看你光看一眼摄政王府上的愫姬,就得像那雪狮子就火,湿成一滩水啦……”

 

愫姬?那又是什么人,从前没听见过金光瑶那儿有什么出名的美人儿啊。没想到金光瑶这一年争权夺利、排除异己之余,还挺有闲情雅致的。

 

“嘿,男人好色,天经地义。您还别说我——”先头那人道:“你要是得了这样一个宝贝,难道会藏着掖着。不宝马香车地带出来,教天下男人日思夜想、看得见吃不着?”

 

那两人说到此处,双双会意地邪笑起来,之后的话越发往下三路去了,不堪入耳,魏婴却听得挺带劲儿,对那有美人斟酒的名贤集增了一分兴趣,只想去看看这什么愫姬当不当得起天下男人的梦里琼花?

 

论见识美女,魏婴难道见得少了?他宫里环肥燕瘦,皇后雅致、宸妃秾丽,岁华是他后宫中用色最浓墨重彩的一笔,再有温婕妤小家碧玉,聂昭仪天真可意,年轻的采女们如满池带露摇曳的风荷……只是这愫姬给世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,魏婴便难免起了争奇斗艳之心。

 

 

摄政王府的所在,你在街上闭着眼睛随便拉个人,都能指点你过去。魏婴略挑了件齐整又不打眼的衣裳,将脸色抹得如同个花柳病人般黄黄恹恹,这便去了。

 

“莫公子,且往这边移步。”

 

——他刚胡诌了个名儿,叫作什么莫玄羽的,摄政王府的知客便笑容可掬地将他迎进厅去,先请他在东面一张桌子坐下。

 

同席的人多是结伴而来,魏婴算是看出来了,这摄政王府一月一次的名贤集,那是蹭饭和看热闹的多,真正献艺的可算寥寥无几。不多时,各席渐渐都坐满了“名贤”,个个红光满面,谈天说地吹牛逼,唾沫横飞好不快活,珍馐佳肴流水价地送往各桌,魏婴尝着摄政王府上的美酒,口中却酸苦不已——度支江枫眠大人给朝廷攒点钱,来来回回苍蝇搓手般忙活,没想到最后倒便宜了金光瑶这老小子。

 

有人见魏婴孤零零坐着,好不落寞,便上来同他喝酒搭话,魏婴无心交谈,酒到杯干,开口尽是些浓重难解的云梦方言,听得旁人一头雾水,只好连连道“兄台说的是”。一时之间满厅的杯盘碗盏匙箸叮叮当当,又有歌舞琴曲席上助兴,若不是还顾忌着王府的体面,都要五魁首、六六六地猜起拳了。

 

魏婴略看了看,厅上的几支舞曲都属内教坊常见的货色,歌舞升平、伴月团圆曲什么的——

 

“内教坊年年月月就编排了这么些死气活样的软骨头舞,真是腻味死了”,某年年节阖宫相见,金子轩兴此感叹,素手一扬,她解下的猩红披风已稳稳抛进魏婴怀中。魏婴闻了闻,那白檀香得又甜又暖。人皆寂然,急管繁弦戛然而止,金子轩排众而出,无声、无乐,她跳一支舞,满殿烛火嵯峨错落,罗裙飞旋,满绣的金星雪浪华光璀璨、明灭闪动,何处是人,何处是凌冬盛放、开到险峻潋滟处的牡丹,于众人咚咚的心跳声中,谁还分辨得清?

 

良久,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,是魏婴。

 

一舞终了。

 

“啪、啪、啪”,有人鼓掌、满室轰鸣,魏婴身形微略一晃,见周遭众人已离席站立,有个主事模样的人喊道:“参见摄政王。”一阵衣物窸窣声,厅上众人已齐齐跪了下去。金光瑶坐在最上首,虽则同众人隔着云山雾罩的距离,可是奇怪得很,好像谁都能看见,在这位摄政王脸上,正挂着微微的、教人如沐春风的笑。

 

他将手一摆:“列位贤明快快请起。”

 

主事上前回报:“今日名贤集,向摄政王献文者共计一十二人,献武者六十九人。”此人声音不大,但一字一句都教众人听得清清楚楚,想是身怀了过人武艺。

 

金光瑶闻言大喜,笑道:“贤明云集,乃是国朝之幸,我蒙天恩,替圣上拔擢人才,乃是我之幸。”

 

魏婴心道,金光瑶这番话说得水泼不进,一抬、一推、一捧,延揽人才的私心成了为幼主奔忙操劳,魏婴把杯中酒一干,他出宫的时候,阿凌才刚是金子轩怀里瓷人儿般的小豆丁,他要伸指头碰一碰,金子轩都嫌他粗手重脚。

 

蹭饭看热闹的人虽多,可那学成文武艺,想要货与摄政王家的,也绝不在少,此厅甚大,于筵席之外又另辟出文试区与武试区各一块,几乎都算得上一次小型的文武殿试了。金光瑶亲自斟了杯敬参加比试的众人:“预祝列位前程似锦、青云直上。”

 

文试无非现场作赋对策,时间既久,又没什么看头,众人自然都抻长了脖子瞅着武试那边——一人守擂、一人攻,胜留败走,规矩简单,但为防止有人觑准守擂之人鏖战数人、气力不济的空子捡便宜,又额外规定,无论哪个人连胜十人,便可直接领受官职,不须再比。

 

“不错不错。”有人说道:“还是摄政王不拘一格降人才。”

 

“是啊,先头那位用人,不是蓝家就是江家,再就是清河聂氏,寒门小户何来出头之日?哪里及得上如今耳目一新,蒸蒸日上呢。”

 

这厢一抬一贬,那厢比试区上早已龙争虎斗,武人们两两斗在一起,十八般兵器满场飞舞,金属光芒灼灼映雪,看得教人目不暇接,有人以小巧胜刚猛,有人一足蹬碎地砖、教对手毫无立锥之地,这下子谁都没有心绪再来细细品味满桌珍馐,但是好酒好菜还是不断地送上来,摄政王府的从官挨桌劝酒劝饭,什么“众位英雄还是宽量多吃些喝些,免得摄政王心下惴惴,以为薄待了贤明。”

 

“哪里,哪里。”

 

“不敢,不敢。”

 

待到武人比试大半,文试那边亦有诗文源源不绝地献上,魏婴听了一耳朵,都是些海晏河清的盛世之声,阿谀奉承的应制之作。果然金光瑶对此也没什么兴趣,只是笑着让主事封上一笔银子罢了。

 

文人们谢赏黜落,倒也并不怎么垂头丧气,毕竟这名贤集月月有之,这次不行反正还有下次。一众文人回到席上,自然会有侍从上来为他们更换匙羹碗盏。又上了两个热菜,那边武人的比试也告一段落,金光瑶身边的主事朗声道:“请各位英雄回席稍作休整,酒醉饭饱,再现绝技。”

 

魏婴尚自神游方外,周遭众人却已各自交头接耳了起来,一时之间声音极是嘈杂。魏婴有些纳罕,这等比试难道值得讨论?以他的眼光看来,却也不过是江湖行脚卖解的水平啊。要说真正好看的,从前围猎场上,那清河聂将军弯弓如满月,弦带金石声,一箭破空,大雁嘹唳哀鸣,众人还如在梦中,聂将军已逐落雁的弧线拍马远去了。

 

众人脖子抻得像鹅,翘首以盼,终于等来了那主事一揖到地,笑道:“请愫姬夫人为天下贤明劝酒助兴。”

 

话音方落,只听“轰”地一声,大厅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来,仿佛什么佳肴、什么比试、什么封官进爵都成了陪衬,这名贤集真正的戏肉只在这愫姬夫人敬酒、众人得以一睹芳颜罢了……那又叫什么名贤集了?合该叫作——

 

孤芳宴。

 

“铛”地一声,魏婴的酒杯失手落下,烈酒翩跹入眼,满地狼藉碎瓷。

 

“哎呀,碎碎平安啊!”有人着急忙慌地说起吉祥话,极力遮掩这个国度一切清平下的暗涌。

 

但是无所谓,在那个瞬间,任何人、任何声响都甩开魏婴远远地去了。愫姬向客席走过来,一步一步,玲珑禁步逐渐敲在魏婴的心跳上,咚、咚、咚,她鬓边一朵盛放的金星雪浪,无风而动。

 

魏婴怔在原处。

 

那满头冰凉华美的珠翠底下,有一张脸虽则略显憔悴、虽则经一冬京师的严霜催逼,却难掩那月沉日出时分的夺目瑰丽。一日之内,唯独这个时分转瞬即逝,最初的晨曦稠郁得化不开来,与最末的绝艳于暗蓝天幕之上水乳交融。盈不可久之美,令人于心脏微栗之余陡生一种连城易碎的憾恨。

 

泪水与烈酒足以使一双眼睛短暂地迟暮,但他绝不会认错。

 

什么愫姬?什么摄政王府的夫人。

 

那是他的岁华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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