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

【陶叶】他的猫(上)

 @林嗎啡 说要看的老叶变猫梗!就拿来当老陶今年的生贺啦!陶姐姐0928生日快乐呀!

其实这文是叶陶也行,陶叶也行……最后 @子黄时雨 我滴小梅姐姐对我提壶灌顶,反正人不能操猫、猫不能操人


没写完!国庆出去浪之前要写完!


01

 

陶轩捡了只猫。

 

用“捡”这个字,其实不太合适,毕竟这猫脏得让人无处下手,陶轩几次伸手过去要提要抱,半途都作罢了。人类偶发的善心,以及显而易见的嫌弃,流浪猫惯经冷眼风霜,哪有什么和路人玩你摸我摸欲拒还迎的雅兴,也就对陶轩手里三个打包盒还有点兴趣。

 

炒牛河、拌螺蛳、卤水拼盘。

 

人和猫对视一眼,脏得瞧不出毛色的猫眯起眼来,陶轩愣了一下,莫名其妙地低头扫扫自己的裤裆拉链有无上紧、皮鞋有无蹭到小巷过来的污泥,扫了一圈才猛地反应过来,自己竟是在被只猫打量审阅,还不由地唯恐全身上下有哪里不妥。

 

短暂对峙之后,流浪猫又懒懒地撩下眼皮,而陶轩自发自动地打开三个食盒,还整整齐齐地在这猫面前一字排开。

 

“吃吧。”陶轩叹了口气,这都什么事啊。

 

陶轩没什么接济街头猫狗的经历,他自己都活得一比吊糟。房东前天刚来收过网吧的房租,后脚片区警察又来了,非说他这儿容纳了未成年人上网,前台他小舅子婚礼要交份子钱,又提前找陶轩支了工资。他成日斡旋于琐碎诸事之中,且琐碎之外只有琐碎,年岁离三十越近就越觉得活着没劲儿。就这样还去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大发一场善心,给人知道不免好笑。

 

这猫必定是饿很久了,可进食的样子却不见如何狠蛮,要说优雅也不是,就是它自己的样子。陶轩就蹲了下来,伸手在猫脑袋上晃了半天,终于还是摸了摸。湿漉漉的,不知道是从哪里滚过来的。给人轻轻撸几下脑袋,那猫倒是忍辱不惊,一口牛河一口卤肝,直到吃饱才又看了陶轩一眼。

 

三个食盒都还剩下一半,流浪猫吃饱了好像比较好说话,陶轩就又摸了两把脑袋,想了想他又把食盒都藏进角落里。秋天雨多风大,人和猫都活得不易,这点食物留给它能多吃一顿也好。

 

“走了啊。”陶轩说,站起来时一阵脚麻,临近饭点巷子里没什么人,也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往前捱。

 

巷子暗咕隆咚的,好像王八的肚皮,陶轩在巷口回望一眼,那猫已经不见了。

 

嘁,没良心。

 

结果一脚刚跨进网吧,崔立于键盘厮杀的百忙中抬起头来,惊讶地盯着他身后:“老板,怎么有只猫跟进来了?”

 

网管小弟过来要赶,挠着十天半个月没洗的杀马特头,啧啧嫌这猫“好脏好脏”。流浪猫趴在网吧大门正中,尾巴盖在地垫“出入平安”四字上。已经这么脏了,陶轩想,看了看自己进屋来不及洗的手,过去把猫抱了进来。

 

“哇——”崔立在他身后提着嗓子问:“老板,你要养猫啊?”

 

陶轩把猫带进卫生间里拾掇,他也没有任何洗猫经验,不过小时候洗过家里的金毛。父母离异后他跟舅舅过,最后也不知道那金毛送去哪了,反正这么多年大概也死了。陶轩就开始照狗洗猫,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轻轻叹口气,他自己都听不见,猫却抬眼看了看他。

 

那猫待在温温的热水里,也不像金毛那样会扑腾人一身的水,很坦然地享受陶轩的服务。陶轩试了试水温,人手摸着很舒服,猫应该……瞧这样子应该也很舒服吧。陶轩就洗,用超大瓶薄荷味的沐浴露洗,猫给他搓得动了动,无聊地伸爪拨弄几下水,又打了个大喷嚏。

 

“冷啊?”陶轩和猫讲话,又试了试水温。不冷啊?陶轩正嘀咕来着,那猫冲那沐浴露瓶子抬抬下巴,咪了一声。得,陶轩反应过来了——是这沐浴露冷,夏天洗着沁凉,入秋了没用完接着使,洗人的时候鸡鸡都有点冻僵,这猫还挺会嫌的。

 

他没辙,只好换了肥皂洗,搓过肚皮的时候顺带翻过来一看,是个公猫。流浪猫——不,现在不流浪了,陶轩的猫给他直面了鸡鸡,也没什么特别羞愤的表现。呃,要是非给猫此刻的眼神安上个给人用的词汇,应该是……揶揄?嘲讽?

 

陶轩的猫还挺不要脸的。

 

他连换了好几盆水,总算把这猫本来的颜色给漂出来了。灰色的小奶猫,陶轩歪着头看了看它毛塌塌扁扁的样子,竟然还咂摸出几分可爱来。这一旦瞧出可爱来,那就是越看越可爱,叫不出品种的猫盘踞在塑料盆里,居高临下地巡视一圈到处是泡沫的浴室。

 

这是我的猫啊,陶轩想,又坦然地上手摸了几下猫脑袋。哎哟,陶轩叫了一声,他的猫抖簌簌地晃脑袋,水点子飞溅了陶轩一身,跳到地上的瞬间还在陶轩的手背上抽了一巴掌。

 

喵,喵?猫在卫生间门口看他一眼,不知道蹿哪里去玩儿了。

 

陶轩低头看了看衬衫上的水渍,手背上淡淡一道红痕,只好抄着毛巾顺着瓷砖地上一溜水痕去找他的猫。

 

猫,猫。陶轩这么叫了老半天,灰头土脸地趴地上和沙发底下的猫对视,伸手进去掏,又给这玩意儿拍了一巴掌。

 

陶轩有点生气了,气自己应该早给这猫起个名字,喊它从沙发底下出来时也能响亮点。叫什么呢?陶轩想。

 

窗外的铁皮雨篷砰砰作响,音效和抗日剧的枪林弹雨差不多。秋雨缠绵,打在深巷不如意人家的门户上,其效果很自然地立体声环绕放大了。噼噼啪啪中,陶轩想,既然是秋天捡的,那就叫秋秋吧。

 

秋秋,秋秋,出来。陶轩喊。

 

咪地一声,陶轩眼前闪过一道灰影,他胸口瞬间毛茸茸一团,刚洗过的猫拖了一身沙发底下的灰尘,一叫就蹿到他的怀里。

 

02

 

陶轩就此拥有了一只叫秋秋的猫。

 

他不是什么适合豢养宠物的人,网吧也不是什么适合豢养宠物的场所。日夜颠倒的主顾来前台买香肠面包,打个大哈欠:“哟,老板,你这猫啥品种的啊?”

 

说着还想摸摸,秋秋原本伏在前台睡觉,伸去的手就还差几不可见的一点距离,秋秋摇摇晃晃爬起来,闭着眼睛挪窝睡了,特别不给陶轩的老主顾面子。

 

陶轩递了支烟出去,笑了笑:“小野猫,不大亲人。”

 

不大亲人的小野猫,陶轩开着窗户抽烟的时候,它灵醒地蹿上窗台,仰着脑袋吸二手烟,焦油烟雾袅袅地往外头散,它就抻得身体老长一条,伸爪去抓扑那点虚无缥缈,大半个身子越出窗外,陶轩赶紧把它捞回来。

 

陶轩近来心情很好,还去闻了闻它的小爪子:“你还想抓住烟雾啊?”

 

这种匆匆即逝的东西怎么抓得住?猫大概不懂,不过人类生来就懂得这种道理。

 

空气静了一瞬,秋秋歪头看陶轩一眼,出爪如电地蹬了他一下,初冬的细雪打着旋儿落下来,秋秋伸爪出去捞了一片,来不及送陶轩新雪花,就已经变成他胸口湿漉漉的爪印了。

 

陶轩顺顺它颈背相连处的皮毛,养猫指南说轻轻触碰主子这里,主子可受用了。这指南真没唬人,摸着摸着,秋秋发出几声软软的“咕噜”声,小爪子也松松地摊开了,露出三个淡粉的小肉球。陶轩看得好玩,就去戳戳秋秋的小肉球,秋秋给他摸了一会儿困劲又上来了,拱到陶轩胸口蹭了两下,慢慢地闭上眼睛,爪子却摊着没收回来。

 

养猫指南还说,要给主子吃啥啥猫粮,这吃那吃的,进口的好、贵的好,某宝xx店和xx店卖的本质害猫刽子手。陶轩一边看一边算,好家伙,这小玩意儿吃的得比人还贵。

 

他一开始不懂这个,秋秋捡来那天吃的就是干炒牛河,后来还跟着陶轩吃了一段时间,他吃啥猫吃啥,秋秋埋下脑袋去一拱一拱的,炒饭也吃得挺香。后来看了这指南,说这么吃会掉毛,陶轩扫了眼满床半灰不白的猫毛,有点愁。

 

猫粮还是买了,再苦不能苦孩子,秋秋小半年长大了不少,可搁陶轩心里,它还是捡来那天毛扁扁的小奶猫。大厅有人上机看电视剧,女人撕心裂肺大喊一声:“他还是个孩子啊!!!”

 

得,没辙,猫罐头还是得买,便宜的买了一打,进口的也有零星几个,偶尔也要改善改善伙食嘛。

 

这段日子外头都在下雪,小巷的环卫工作很胡来,融化的雪水混了灰尘、脚底的泥、角落垃圾袋里渗出的汤汁,黄黄黑黑的淌了满地。陶轩就把秋秋放在屋里,自己转了两趟地铁,拎回了两手满满的塑料袋。

 

塑料袋窸窸窣窣地响,秋秋趴在床沿睡觉,耳朵尖尖一戳一戳的,尾巴动了两下又放下去了。天色已晚,陶轩临走前给秋秋留的暖黄小夜灯眨了一下眼睛,他胸口刚暖绒绒了一瞬间,臂间一沉——秋秋已蹿到装满猫咪罐头的塑料袋里了。

 

男人笑了笑,不脱外衣就瘫到床上,很满足地叹了口气。他在操蛋生活的挤逼里偶然感到安慰,虽然秋秋从未如想象中那样绕着腿咪咪叫着撒娇。到底他每晚回屋时会见到床褥被睡得微塌一块,棉被存留着躺在上面翻滚过的痕迹。塑料袋里的小脑袋一拱一拱,猫咪罐头被骨碌碌地推出来,在逼仄的小屋里叮当作响,秋秋顶着白色塑料袋钻出来:“喵?”

 

“喵。”陶轩摘掉它头上的塑料袋,想去拿个贵罐头给秋秋吃。贵的,最贵的,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文字,外包装的锡皮在灯下灿亮得就像白银。“吃这个好不好?”陶轩冲它晃了晃罐头,作势要拆开。男人看到他的猫伸着爪子要够,难免起了点逗弄的心思,举高罐头晃来晃去,秋秋试了两下够不着,就兴致缺缺地又趴下了。

 

“……”陶轩把罐头拿到秋秋面前,哄道:“你这么不经逗的啊?”岂料这小玩意儿抬起爪子,“啪”地把贵罐头拍到一边——准头很好,正中床头小夜灯。灯丝吱吱叫了两声,屋内漆黑一片,陶轩叹了一声,打开大灯只见到秋秋坐在满地碎玻璃里,推着个红色的罐头玩。

 

陶轩的眉头扎起来,终于还是把秋秋提溜到一边,把碎玻璃打扫干净了。猫嘛,跟它计较什么劲儿呢,真是。掌心一凉,秋秋把刚才一直在玩的罐头推到他的掌心里。陶轩低头一看,是其中最廉价的一种罐头。宠物超市的老板娘介绍说,有人成箱成箱地买去喂社区公园里的流浪猫。

 

红色外包装很温暖,陶轩愣了愣,秋秋又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是昭然的钦点要吃的意思。

 

嘿,陶轩咧了咧嘴,他养的猫和他自己一样好养活呢。秋秋埋头吃廉价罐头,偶尔抬起头来瞅瞅他,嘴边糊糊的一圈。陶轩屈着腿坐在秋秋旁边,往常胸口毛茸茸的感觉往更深处蔓延过去,素白的墙壁上面,一人一猫的影子挨得特别近,很像宠物超市门口的大幅广告。

 

陶轩后来还试过几次,最终结论是他的猫是真好打发,廉价罐头一吃就是多半个月。倒是他自己过意不去了,几次去宠物超市都要买点什么回来哄秋秋。颜色鲜亮的宠物玩具,人家的猫见了就走不动的球,秋秋前爪交替地拨弄两下,在陶轩看来就是“行了行了,玩过了,退下吧”的意思。

 

雪天的太阳格外剔透,秋秋小小灰灰的一团,贴在大大的窗户上往外看。陶轩一推门就瞧见了,他走过去把粉红色的宠物球捡到一边,蹲在地上给秋秋开罐头,鬼使神差地和他的猫说:“明天是小年了,上午把今年的房租结清了,咱们也能过个好年了。”

 

他的猫静静地吃廉价罐头,窗外雪花大朵大朵地飘下来,门户紧闭也就听不见零落为污水的声音。真好啊,陶轩想,这么看看,下雪其实也挺好的。

 

小年这一天,网管小弟都回家过年了,网瘾少年的父母也回家皮带炒肉了,陶轩的网吧生意零零星星的。崔立出去买了盆文竹,还有个黄灿灿的陶瓷招财猫。“老板,我看别人店铺的前台上都摆个招财猫,咱们也招招财呗。”

 

陶轩在擦大厅的电脑,听不清:“你说什么?”

 

“招财啊!”崔立大吼。

 

秋秋循例趴前台睡觉,一天二十四小时能睡四十八小时,这会儿它被崔立吵醒了。猫眼睛惺忪地眯成一条缝,和地摊批量生产的瓷招财猫对视一眼,颇为不屑。

 

崔立不想和猫一般见识,抹布擦擦前台又擦擦招财猫,就要往上头摆。岂料秋秋今日好像跟他杠上了,他要把招财猫摆到哪,秋秋就先一步趴过去——偌大个前台,秋秋好像无处不在,快人一步。

 

“你这猫。”崔立龇起牙来,跟老板的猫他只能讲道理:“你不想让老板招财啊?”

 

秋秋拖长了调子“喵”了一声,出其不意攻其不备,抬起爪子把崔立手里的瓷招财猫一下扫到地上,“乒乒乓乓”之声响彻空荡荡的网吧。

 

崔立有点炸,张了张嘴想骂猫,陶轩拿着扫帚走过来:“算了算了,碎碎平安、碎碎平安。”

 

“欸?”

 

从碎瓷片里掉出来的是什么呢?陶轩蹲下要捡,秋秋已经率先跳到地上,伸爪去满地狼藉里拨拉了。“会伤到爪子的。”陶轩斥了一句,秋秋叼起一张红红的卡片看他,尾巴尖尖的毛抖了抖。

 

是张商场购物卡呢,面额处标着2000。陶轩愣了愣,拍拍秋秋的脑袋,笑笑说:“这不就是我的招财猫吗?”

 

“喵。”

 

秋秋又趴回招财猫C位,看陶轩和崔立忙活着打扫桌底缝隙的碎瓷片,毫无愧疚之心,过一会儿又睡了。

 

按照优良传统,小年夜要大吃一顿,为大年夜之后的大吃十顿拉开序幕。陶轩和崔立俩都不是做饭的主,就在店里支了个桌子打火锅,丸子冻羊肉片蔬菜啥的摞一堆,还喝点小酒。

 

火锅噗噜噜地鼎沸,饭菜的香气用力驱赶网吧里陈年不散的烟味,玻璃窗上凝结出一层水雾,模模糊糊的,看不清外头有没有人在大雪里赶路。

 

隔着渺渺的白雾,崔立举起酒杯:“老板,祝咱们网吧生意兴隆,明年发大财!”

 

日子再日狗,愿景还是要有的,陶轩隔着雾气、300度近视加散光看看他的员工,也举起酒杯:“好,发大财!”

 

黄酒漾在杯子里,蜂蜜般的颜色,推杯换盏之际,年近而立的男人也难免做起梦来。崔立大着舌头说他家对面的小芳姑娘,也不知道这几年嫁人了没。

 

秋秋适才跟着吃了几片羊肉,陶轩涮过几次开水的,还有几个墨鱼丸子,这会儿犯起食困又挪到老位置去了。

 

“老板……”崔立喝大了酒,连“梦想”这种肉麻的词也说得出口:“你、你的梦想是什么啊?”

 

“我嘛……”陶轩想了想,喟叹一声:“总是希望日子能变好吧。”

 

他的猫趴在前台上,轻轻动了两下尾巴。

 

新年愿望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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