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

【圣金】和猫玩(下)

*我……真的好想要圣火令啊【。


    众人最终的决议是兵分三路,各自先在客栈左近搜寻。倚天和屠龙自然是一道,绿竹少见地寡言、而后离开,圣火令要将他送回自己屋中,以便遭遇敌寇少有牵挂,这个男人虽然面有忧急,到底还是细细地附在他耳边说话,耐心极了。“你乖乖待着,我让小猫给你作伴,好不好?听话。”

 

    他不肯的,这缘由太啼笑皆非,更不该有人为之白白忙活一晚。他向来不多说话,这个晚上却尽数补上了,小老虎正在“嗷呜嗷呜”地解释,前因后果,事无巨细,最后一骨碌从圣火令的怀里滚了下来,三两步跃上床榻,前爪搭在自己的铃铛上,拨弄得叮当有声。小老虎的眼睛漂亮极了,金光斑斓,那样的视线正牢牢地锁住圣火令的面孔、双目,他希冀着,希冀圣火令能读懂。

 

    圣火令朝他走了过来,他小小的爪子,将铃铛推来推去,最后紧紧扒住对方的手腕。圣火令无奈极了,指节轻轻叩了几下他的脑袋,“你让我不要去?小花猫,你在担心我吗?”

 

    小老虎点了点头,圆耳朵随着一动一动的,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,这个男人可恨极了,偏偏要一次问上两个问题,肢体所能传达的内容,简单又直露,但是不是的,他做什么要平白担心圣火令,还让对方讨足了口头便宜。

 

    圣火令连鼻息里都带着笑意,这个男人得逞了,片刻后又哄他:“乖,真的不要闹了,我必须去找他,我不能想像,想像金铃儿正在魍魉那儿受罪。”他眼睁睁地看着,对方提及自己时,神色曾有许多毫微的变动,他当然是敏锐的,对此、对这一切。

 

    他很快缓过神来,顺着圣火令的手臂,“嗖”地一下钻进对方的怀里,他考虑事情的方式简单极了,不能这样、就要那样,既无法阻拦,总归要同圣火令一块儿去吧,他不能置身事外,这是不可以的。圣火令妥协了,对着小动物,这个男人的心软得要命,暗红色的爪垫,竭力地抓着,是那样紧。

 

    圣火令终于叹气了:“好吧好吧,带着你,我会护着你的,护着你的周全。”

 

    他从不觉得自己是柔弱的、需要照顾的,谁都不可以这样认为他,而圣火令要护佑着的弱小是那么多,雪地里冻伤的猞猁、背上生疮的小鹿,现在多添了一只小小的老虎,一只被认为是小花猫的小老虎。客栈外面的月色是那样好,他从臂弯间探出头来张望,男人的轮廓被这样的光线软化了,像个深夜里奔赴甜蜜恋情的少年郎。他能听见圣火令的心跳,正在敲击他的耳廓。

 

    圣火令正要去见他,去解救他。

 

    搜寻是一种无果的、徒然的举动,在这个恬然沉睡的市镇,在接下来的这些时辰里,或将独属于他们,唯独更夫穿街走巷,却惊扰不了任何人的美梦,这个怀抱平稳极了,就恍如圣火令一直待在某个地方,并未行进。但是远处,那些蹲伏在庙宇屋顶上的鸱吻,正向着他们振翅飞来,渐行渐近。

 

    圣火令搜寻得很仔细,巷尾、街角,乃至于是某棵树的树冠,男人飞檐走壁,悄无声息地揭开每栋楼宇的瓦当,向内查探。这个时候的圣火令,他所能见到的是冷静、甚至是冷酷,他突然惊醒过来,这的确是这样一个男人,在光明顶上生杀予夺的男人。

 

    但是他一直都忽略了对方这样的一面,或是说,在他的面前,对着他,圣火令从来都没有个正形的,于是他们都忘记了双方的年岁,忘记了曾各自在昆仑之巅与终南谷底存活了多久。猫的寿数不过十余年,人也不过活上一甲子,又短暂又脆弱。但也并非仅仅如此,在漫天飞雪中,人们还可以拥住自己珍爱的小猫咪,静静地在火炉周围汲取那些真切的暖意。因此一甲子变得丰盈起来,像有水与米在其中发酵了,酒浆甜美又令人沉醉。

 

    在圣火令的衣襟里,他探出了头来,一同去观看瓦当下的情形,这种行径当然有窥探他人私隐的嫌疑,一教圣物做出这样的举动多让人不齿啊,他用前爪凿圣火令的胸膛,叩叩有声,初生的倒刺软得像雏鸟的绒羽,但是无所谓,这种不齿、无耻、庸俗的勾当,只在这个夜晚,这个单单属于他们的夜晚。

 

    在那些屋子里,有小女儿情态、有天伦之乐,一对夫妻吹熄了灯烛,床帐委顿在地,榫卯相结的木料发出小小的“吱轧”声,小老虎的尾巴轻轻动了一下,然后缩回了头。圣火令捉狭地笑,瓦当放回原位,爱人正在抵死缠绵,从未疑窦过屋顶几不可闻的声响。

 

    “小花猫,可要捂紧了眼睛啊。”

 

    圣火令捏他的小爪子,右手遮挡他的双目,这像一种调笑,男人收集一切笑柄以资取乐,找他的乐子。温热的手心之下,金铃索连着眨了几下眼睛,对方当然感受到了,有小蝴蝶拢在手掌中,扑扇翅膀。

 

    再揭开下一所房子的瓦当,小老虎只会藏在衣裳里划地为牢,圣火令怎么哄也不肯探出脑袋了,最终的结果是圣火令将他提了起来来,动作带有一些强硬,理由则是怕他憋闷坏了,他瞪着那只提过他后颈的手,是否要咬一口下去泄愤,利用这副小老虎牙口的便利,他整个晚上悬而未决。

 

    这座市镇太小,以至于泰半个晚上就可以大致搜检一番,但是没有用,他这样想,除非他的某位同伴产生某些瑰奇的联想,联想到这只陡然出现的小老虎就是他。他眺望着天边的鱼肚白,天光正待破晓,他所有的同伴都不具有这种潜质。晨昏颠倒,集中精神,这样的事情让人十足疲惫,武艺伴身的人调息一番,又将神采奕奕。

 

    他们回客栈,所有人会和,各自希冀自己的同伴带回有效的讯息,但是没有,大家都摊开了手,一筹莫展,绿竹提议向着剑冢的方向去寻觅,屠龙从破晓到子夜都是个好战分子,只是锋刃出鞘,却徒然四向、无有所指。

 

    他们当然会有许多种猜想,魍魉掳掠走金铃索只是其中之一,会否是金铃索自己离开了?但是每个猜想都被迅速地推翻了,他听着同伴们讨论自己的去向,恍然间觉得像个梦境。这的确像个梦境,有太多遥远虚妄的内容,在这个梦境里头,他与圣火令有许多狎昵、亲近,不足为外人道。

 

    他当然已经不指望了,不指望以小老虎的肢体动作解说这件事,向所有的同伴。灵醒地睁了整晚眼睛的小老虎倦极了,毛茸茸的脑袋正在圣火令的臂间一磕一磕,在彻底撞进埋进对方的皮肉间时,又挣扎着清醒过来。圣火令哑嗓地笑,将小老虎又渐垂下的脑袋彻底按下去,声音在耳边放得轻轻的:“累了吧,快睡。”

 

     这具躯体无疑是渴睡的,那样幼小的老虎,应该躺在人迹罕至的深林中,树丛将阳光篦过许多次,再薄薄地覆在幼兽的身体上,呈现出一种黄金般的颜色。小老虎舒坦地抻开四肢,亲昵地蹭着那些柔嫩的草叶子。这一切都值得做上成百上千个美梦,不,那还远远不够,懵懂的小动物误入了活死人墓,皮毛上沾染着初初雨霁的气息,那样亮闪闪,那样鲜活。这一切都影响了他,他的心活泛了起来,古墓的大门缓缓地打开,穿红色衣服的男人站在十几米开外,等着他走过去,向他走过来也可以。

 

    他睁开了眼睛。

 

    他应该是睡了很久,他的脑中混沌得很,各种各样的事情争相朝他涌过来,不讲究一点次序,那些事情叫嚣着、争吵着,占满了他整个虎……不,他还是一只小老虎吗?他踢了一下腿,现在他又是他自己了,他惊讶极了,身体上细软的皮毛褪去,那些错置的玩笑,那些他觉得失真的事实,连同刚才那个犹如亲至的梦。

 

    他挣扎着清醒,茫然地触碰自己,自己的身体,云朵沾染着黄昏的颜色在天边游走,漏进窗子的只有虚无的风,以及奄奄一息的光线。这个屋子里寂寂无声,他开始抽丝剥茧地想,去杂驳的线团里找一根贯通始终的丝线,梦境拆解又重组,他难得这样疑神疑鬼,疑心黍熟黄粱,车旋蚁穴,连同在那个怀抱里酣然的睡梦。

 

    在屋子外面,就在走廊上,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,踩踏的每一步都着意放轻,像怕惊破某个蜜黄色的梦。

 

    “是你呀,小花猫。”


    -fin-

评论(10)

热度(276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