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

【叶凸】轩窗小记10

1个雷文,请 @鼬鼠布偶  @子黄时雨 吃

此文贞德非常雷,后宫,除了叶以外,基本上都性转了(包括老韩(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

我看实在不行就别看了,抟土造雷,是我的错!

部分角色的前情提要见→《后妃列传


*被雷太催啦!我垂死病中……更了发粗长的【


10

 

这皇后有妊啊,那自然得让天下皆知,似这样尊贵又体面的喜事,宫里人人都能沾一分喜气。知道的、不知道的,连那些做粗活的小宫人都晓得,叶修是分外重视皇后这一胎。

 

“皇后娘娘有孕,那自然和嫔妃不一样了!”宫苑里的酴釄开一半谢一半,花荫之下,得闲躲懒的小宫人自然有无数可嘁喳的,嘁喳来嘁喳去,近来宫里最大的事,莫过于皇后有孕了。

 

“是呀,我听说,皇上为了祈愿皇后和皇子的康泰,各地都新建了好些粥棚疠人坊什么地,皇上这是要普天同庆呢!”

 

“还有还有,连咱们也有份呢!我听说是皇上做主,大开皇后娘娘的盈果库,要给咱们所有人都封一份赏钱呢,嘻嘻,赶明儿我就能去嬷嬷那儿领了!”

 

“到底是皇后娘娘呀,清秋阁献昭容有孕,皇上只是封赏了她一宫。这回却要给六宫所有的主子都晋封一阶呢,都说礼部那群大老爷,为了好些主子的封号想破了头,忙翻天了都!”

 

小宫人掩口吃吃地笑:“那有什么,皇上把皇后娘娘的胎全权交给医官院了,说不准呀,一个不好,那群老头子就得全部陪葬,医官院上下自然更是忙得脚打屁股蛋了!”

 

“哎哟,你可真敢说,皇后娘娘的身孕你也敢拿来说嘴。”

 

那小宫人伸伸舌头:“左右一句玩笑罢了,皇后娘娘的胎金尊玉贵,哪能就给我这样的小狗妨了呢,汪汪汪。”

 

 

这有好啊,就得大家分,阖宫上下人人喜兴,要说最喜兴的,还当属皇后的柔嘉殿了。

 

陶轩这胎来得巧、也来得太好,可约摸是为着有孕初期皇后的殚精竭虑劳心劳神,这妊娠反应厉害得不行,一众御医献计献策,主意倒是比掉的头发多,却没见半点缓和,只好满嘴抹了蜜支应过去。

 

皇后几次吐得死去活来,好容易停下来一会儿,崔立便赶紧给她喂了颗话梅,只拣陶轩爱听的说:“娘娘可不能不高兴啊,皇上厚赏了您的母家,连远支的几个表少爷,都封了百户。”

 

“面甜心苦罢了。”陶轩虚弱一笑:“他除了一拨一拨派人来问安来赏,他自己个有来过吗?”

 

“这……娘娘,许是为了辽东的战事,皇上在前朝正忙着,最近也没见召谁去伴驾。”

 

“呵。”陶轩盯着天顶上的日月:“这天下呀,是他的,他封赏我再多,是为着叫我消停些。”

 

“娘娘,您累糊涂了。”崔立掖了掖陶轩身上的薄毯,温声劝道:“您是皇后,是小君,是天下万民之母。”

 

她万分庄重地跪下行了个礼:“这是您和皇上的天下。”

 

日光大好,陶轩却慢慢地背过身去:“若是秋妹……孝献皇后还在,这便是我们三人的天下,她不在了,那……”她翕张着唇,还待说些什么,谒门的女官进来通禀道:“娘娘,包公公送了各位主子晋封的位份和封号名册来给您过目。”

 

“哦。”陶轩摆了摆手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 

这包公公呀,托着个如意承案就进来了,喜眉喜眼的:“皇后娘娘可还好吗?皇上着我过来看看!”

 

陶轩没什么精神头:“就如包公公眼前所见,一切都好。”

 

包公公“砰”一声把承案搁下了,上看下看陶轩的面色,突然道:“娘娘,您是什么生辰八字的呀?”

 

陶轩掀了掀眼皮:“怎么,皇上连这个都记不得了,要着你来问了?”

 

“哎,不是不是!”包公公扯了扯腰间的如意丝绦,他私下里学了一肚子紫微斗数,便以此来标明自己的俗家道士身份。他朗声道:“是我想给娘娘排个命格呀!看看娘娘的小皇子与娘娘之间,有没有妨害!”

 

崔立一听,面色登时变了,横眉竖眼就差骂人。这都说的什么话?什么叫“娘娘和小皇子的妨害”,真的,要是包公公不是御前的人,崔立什么临安的土话都骂将出来了。太不像话了!叶修跟前伺候的都是什么人呐?妃嫔妃嫔的不像话、下人下人的没礼教!

 

陶轩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了:“今儿心思不在这上头,你留下晋封名册给我看看。”她打量了包公公一眼,到底也没回绝得太彻底:“下回若是要算,你带着叶修过来一块儿看看吧。”

 

“噢……”包公公答应了一声,有点失望:“那咱家就回去回话啦!娘娘下次要算,可一定着人过来找啊!咱家这儿算的,可比天文院的司辰们靠谱多啦。”

 

崔立赶紧抓了一把金瓜子递出去:“包公公慢走,落花,快送送包公公。”

 

等瞧着包公公摇着麈尾兴兴头头走了,崔立这才狠啐了一口:“什么规矩!娘娘您看他——”

 

“罢了,左右也是叶修纵的。”陶轩吐了梅核:“崔立啊,去拿来给我开开眼,看看这些主子各自得了什么好位份啊?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描金的册子便被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,陶轩本来歪着身子在翻,突然使力将册子往地上用力一掼。

 

崔立登时吓了一跳:“娘娘,您这是……”

 

刻漏长长地嘶叫一声,陶轩躺在那里,毯中慢慢伸出来一只手。那五只护甲上,金红颜色乱颤不休,近晌午惨白的日光一照,就像残秋里漫天旋落的榴花。陶轩狠狠地喘着气,肺腑里仿佛正拉着个大风箱,呼哧呼哧烧得没尽头。

 

“娘娘,您……您别吓奴婢,奴婢去叫御医,去叫御医!”

 

“不许去!”陶轩叫道:“去,去把册子给我捡回来,我……我要好看看……”

 

崔立要劝不敢劝,实在拗不过,只好去把那本晋封的册子捡回来。她躬下身的时候抓紧看了一眼,只见到一行——

 

“德妃晋为皇贵妃,赐金册金宝”。

 

这,这晋皇贵妃也罢了,金册也还勉强罢了。金宝,为嫔为妃的,哪能用宝玺啊!只有帝后能用宝,妃嫔素来是都是金印金纽子的,怎能用宝?怎配用宝!

 

“好,好,我说呢,我说呢,叶修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呐。”陶轩死死攀在榻缘上,也不管这样会伤着腹中的孩子,瘦弱、苍白的脖颈上,几条青筋骇人地凸出来。崔立哪里还敢给她继续翻那本册子啊,忙忙扑过去护住陶轩的肚子。

 

崔立想去掰她紧扣着榻缘的手指,一回头,陶轩的眼角慢慢淌下两颗浑浊的泪来。

 

“他把我的盈果库搬空了,我一点、一点也不在意。”陶轩摇了摇头:“我哪里又能花去那么许多的钱呢?”

 

“可是,他不该……他千不该、万不该,抬举旁人来作践我。我是国朝的皇后啊!”

 

毯子轻轻滑到地上,陶轩安静地躺在榻上,“嘿”地一声笑出来:“我只有这个了。”

 

“不、不。”崔立用力摇头,没口子地劝道:“娘娘!您还有嫡出的太子!您还有腹里的孩子啊!孩子……什么都能夺去,唯独孩子是夺不去的!”

 

孩子?太子?陶轩喉头一梗,极是漠然地念出这两个字。

 

孩子越长越大,母亲旧日的快乐与宁馨却像乘上快马一般,一去再也不回。岁月把一团玉雪的孩子推过来,居高临下地说“喏,这是补偿给你的,收着谢恩吧”。

 

不得谓之得,不愿谓之愿,如此才能,得偿所愿!

 

陶轩突然奋力挣了起来,榻边的红木条案为她动作所带翻,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珠玉金贝滴溜溜地滚落一地。陶轩看也不看,双眼发直地瞪着虚空处:“你说,叶修抬举这些人,是为着什么?”

 

“许是……许是……”崔立伏在地上收拾,不敢抬头:“许是,她们能帮着娘娘伺候皇上吧。”

 

“呸。”陶轩啐了一口,指着崔立厉声道:“连你也来瞎三话四地搪塞我了!呵,她们哪是帮着我伺候叶修,她们、她们明明是,是帮着孝献皇后伺候叶修!”

 

“可是你说,她们配吗?这些贱蹄子配吗?”

 

崔立笃定地点头:“当然。她们当然不配了!”

 

手腕一紧,崔立低头一扫,是陶轩死死地抓了过来。皇后披头散发,仰着脸,轻轻地呓语:“秋妹……她、她是这个世上最好、最完美的人,琵琶、拨阮、诗词、骑射、歌舞、剑术、岐黄、排兵布阵,奇门遁甲,无一不精。叶修,便是把这个天下翻过来,也休想,休想再找到第二个孝献皇后。所以,那些各种各样的贱人,不过只是叶修东拼西凑来的碎片。”

 

护甲掐进皮肉里,崔立木然地应道:“是,娘娘说得很是。”

 

“哈。韩德妃……韩文清是将门之女,她也是见过沙场风光的,见过这样宏阔天地的人,怎能甘心困守一间宫室?所以啊,叶修偏偏就抬举她来敲打我。”

 

“好啊,真好啊。”陶轩喉头一酸,梗着脖子强硬道:“他抬举这些人来作践我,我就去作践这些人,咱们谁都别想好过。”

 

“是,是不能让她们太痛快了。”崔立咬着下唇,恨声道:“娘娘这样难过,怎么教她们欢欢喜喜地受封呢!”

 

“呵。”陶轩坐直起来,冷声吩咐道:“六宫晋封,你去给那些主子都送点好东西贺喜。再让她们都去孝献皇后那儿致个礼,也好知道自个儿得宠该谢谁!”

 

她一时之间思绪如奔马,陶轩也不咳嗽了、不呕吐了,翻着册子一个个点过去:

 

“去给德妃送把宝剑,教她去移春殿前舞一曲《浑脱》。”

 

“张贵仪,这蹄子不是很会弹琵琶吗?你去库房里挑把最好的,教她……就教她去弹给秋妹听听。荧烛之光,也让秋妹指点指点她……”

 

“这王昭仪,是个通诗书的,给她送了赤金的文房四宝去,教她多多写了诗词奉去移春殿焚化,陋质之文,只配给秋妹取乐!”

 

“喻昭媛和黄婕妤?这俩蹄子是南越的贡女,下贱得很,不知廉耻的狐媚子……好啊,既然人逢喜事精神爽,就让她们,去移春殿前吹弹歌舞,把秋妹的诗词通通谱了曲舞出来,跳个够……若是不好,便是不敬!”

 

陶轩乒乒乓乓地点兵点将,甭管是谁,都给打发去移春殿前献艺了。这样从早到晚的轮过去,从今日到晋封的吉日,几十个人才堪堪排完。这终年寂寂的移春殿,可要好好热闹一阵啰!

 

待一气儿点到了清秋阁献昭容,陶轩却停了下来,指尖在“秋”和“献”字上“叩叩”地敲着,崔立问:“娘娘,那清秋阁那头,奴婢送点什么过去呢?”

 

“她?昭容啊……”陶轩静静地注视着昭容的名姓,想了半晌道:“我倦了,你一宫一宫地送过去吧。”

 

“昭容就算了吧。”陶轩吩咐了一声,慢慢转过身去。发了这通脾气、费了这么多精神,她真是好累好累了。

 

 

“穀旦于逝,越以鬷迈。视尔如荍,贻我握椒……”

 

中草堂里,传出来的念书声音生脆得像梨,这听起来呀,就仿佛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,懵懵懂懂地抱着诘屈聱牙的诗文,亦步亦趋地跟着家塾里的西席呢。不过,也差不离儿了,除了……张贵仪已诞育一女,早不是闺阁的少女了。

 

张贵仪时不时地敏而好学一下,问道:“喂,王杰希,‘荍’是什么东西呀?”

 

“喏。”王昭仪推开窗子,指着远远御苑里一丛绚丽的紫红:“看到了吗?就是锦葵。”

 

“哦……”张贵仪拖声拖调地应了一声,“啪”地扔下了书,过去扒拉着王昭仪:“咱俩都要晋妃位啦!我是贵妃,你是贤妃,咱们来算算下个月的份例吧!能多上好多呐!”

 

王昭仪不爱搭理她,手上拿着药钵在捣一株防风——她心里暗暗好笑,这张贵仪眼皮子也太浅了些吧。她给张贵仪缠得烦了,叹了口气道:“你现在用的不比妃位、皇贵妃位的好啊?倒算计起妃位的份例来了。”

 

她这也实在是实话,张贵仪没规矩惯了,要什么东西都跑去和叶修撒娇撒痴、跺脚耍赖。她这么烦人,叶修还有不给的道理?上个月女蛮国贡了些明霞锦来,光耀芬馥,张贵仪得了两匹犹嫌不足,下回去伴驾,竟把叶修留库房里准备慢慢赏人的十几匹都给搬走了。这雁过拔毛的,叶修听后都惊了。

 

张贵仪鼓了鼓脸,指着王昭仪架阁上一个柴窑花瓶道:“像这个,就只你这儿有,我那儿没有啊!”

 

王昭仪顺着看了一眼,那柴窑*胆瓶流光四溢,天青色又莹又润,确是叶修寻来讨她高兴的好东西。她转回眼神:“这东西等闲也看不出什么好来,给你拿去几个,说不准还累你宫里天天打扫碎瓷片儿。你倒不怕扎脚了。”

 

张贵仪一听,认为她这话甚是有理:“就是了!照我看啊——”她自有一番关于各类赏赐的宏论要说了,可那头帘子一挑,王昭仪身边的车前子进来回话了:“娘娘、贵仪娘娘,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姑姑求见。”

 

崔立?皇后打发她来作什么呀?王昭仪抬了抬眼帘:“请她进来吧。”

 

这崔立呀,是皇后跟前得脸的大宫女,自然到处体面了,车前子便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了进来。

 

王昭仪扫了她一眼:“崔姑姑来了。”

 

崔立给屋里俩主子略一福身,道:“二位主子不日便有晋封之喜。娘娘特命奴婢送来这小小礼物,给二位添添喜气,也略表我们娘娘的嘉许之意。”

 

这皇后送的东西,嘴上虽是礼物,其实自然是打赏了。崔立往后摆了摆手,俩小宫人各自捧了承盘上前,分送给张贵仪和王昭仪二人。

 

张贵仪得的是把螺钿紫檀琵琶,她朝王杰希那儿张了一张,人家得的却是套文房四宝。只是这文房四宝镶上了金疙瘩,也不嫌用着手酸啊?

 

“贵仪也不必看了。娘娘所送,是依着各位主子的喜好来的。”

 

哦……皇后真就这么好心了?张贵仪心里暗暗嘀咕,同王杰希一同谢了恩。

 

这琵琶上嵌着螺钿玳瑁,室光之下隐隐生着金芒,好看得教人心旌摇曳。张贵仪盯着这琵琶一眼一眼地瞧,五指一拨、弦索初张,这清越的声音能上达云端里呢!

 

张贵仪正对这紫檀琵琶爱不释手,乍听崔立道:“贵仪于琵琶的造诣呀,如今的天下是无人能及的。”

 

“那自然了!”张贵仪甚为自矜所长。

 

“那正好了,皇后娘娘吩咐了,请贵仪去移春殿前献一曲琵琶。”崔立盯着她的双眼,慢慢地道:“贵仪凭一把琵琶弹到了如今的位置,娘娘说,您该去元妻执礼谢恩。”

 

“铮”,琵琶五弦惨厉地叫了一声,崔立却不理张贵仪,径自向王昭仪福了福身:“昭仪素通诗文,娘娘吩咐您,新制咏颂悼念的诗词,送去移春殿前以香焚化。”

 

咏颂悼念的诗词么?她入宫时,孝献皇后早就薨逝了。贤名已满行人耳,孝献皇后活在移春殿的长物里、活在叶修一遍遍的追思里。从前鲜妍媚好的人,在记忆里会说会笑,渐渐地,却成了云雾缥缈里的仙客。

 

似这样的诗词,做一百首、一千首,总归都是一样的。说难也不难。

 

从前珠玉,已成当空明月。人间自有千万般胜景,明月要照、惜月之人要看清晖下的景致,也由得它去罢了。

 

王昭仪若有所思:“多谢皇后提点,嫔妾记下了。”

 

崔立笑得不温不火:“如此,奴婢便去别的主子宫里了。二位娘娘礼敬元妻的心意,奴婢自会好好让皇后娘娘知晓的。”

 

“姑姑慢走。”

 

王昭仪一回头,张贵仪高高地操起那把举世无双的琵琶,牙一咬,发狠地就要往地下重重砸落。王杰希眉心一蹙,伸手叉着她双腕:“好好的琵琶,拿它泄气作什么。”

 

“这是什么劳什子、破烂东西!你——王杰希,放开手!让我摔了它!让开!”张贵仪死命去挣王昭仪的钳制,她挣得厉害、气得厉害,一双眼睛圆圆地瞪着,泛了一整圈好可怜的通红。

 

“你拦着我干什么?”她的胸脯用力起伏着,哑声喊道:“我就要摔了,她轻辱我,你作什么拦着?她难道没有辱你吗?”

 

屋里屋外静得怕人,这个时候,是没有人敢进来当池鱼的。王昭仪深吸一口气,耳听她的喘气声渐渐平缓下来。张贵仪五指一松,琵琶“扑通”脱了手,倒被王昭仪眼疾手快捞住了。

 

防风的气味萦绕鼻尖,王昭仪道:“人贵自重。这琵琶是好琵琶,于你一手绝技也不算太过辱没了。”

 

“哼,我说呢,她送我这样的好东西。”张贵仪用力眨巴几下眼睛,到底不肯让眼泪落下来,“她只是要提醒我,我的得宠,不过是沾了孝献皇后也弹琵琶的光。”

 

王昭仪一言不发,静静地听着,茶盏搁在张贵仪面前,这冷了的茶最好醒脑。张贵仪慢慢地拢着自己的头发,她是那样好看,当年一路北上,她和师妹抱着琵琶卖解换盘缠,曾教多少人移不开眼睛。

 

“其实她不必提醒我这个,我难道不晓得吗?有时候,我什么都懂的。”

 

眼泪在玳瑁上发着光,乐声自她指尖淙淙流淌、呜呜惨咽,五根金色的弦上,自有一番年少的岁月在转圜,金灿灿的年轻,比这把螺钿琵琶还要照眼。

 

乐声一停,她的侧脸贴在琵琶细瘦的颈上,面上浮起一点艳丽的血色:“皇后要提醒你我,可她事事都做得无比难看。她自己是猪,却想要咱们都陪着当猪。呵,猪后、猪妃、猪嫔、猪贵人,那叶修,也就是个老猪倌。”

 

她嘴里将帝后都编排了一通,王昭仪却没半点惊异,手上仍旧把玩着皇后送来的金疙瘩,砚中墨汁浅浅一汪,时间一久,稠得便已然不能写了。

 

眼泪还沾在睫羽上,张贵仪的眼睛却越发亮了,她笑得神采飞扬:“王杰希,你说,人家没有最喜欢我,我便也不要最喜欢他了,这样是不是很公平呀?”

 

“‘众人遇我,我故众人报之。国士遇我,我故国士报之’。”王昭仪斜着眼珠瞥她一眼,突然笑出来:“你是不是以为,我一定会这样教你?”

 

“可是贵仪,世间万事大都能厘清。涉及人心与情爱,却偏偏是最掰扯不清的。”

 

她见张贵仪还是大睁着眼睛,忍不住屈指去那个脑门上敲了两下,心里寻思这人可真是笨得不透气呐。

 

笨得不透气的那位,正紧紧抱着臂弯的琵琶,她的五指勾在弦上,略一思索:“那也罢了。世间原有个对我最好的人,只是咱们,在这宽阔的帝京里失散了。”

 

说与琵琶红袖客,好将心事曲中传。

 

“你说,我还能找到她吗?”


tbc


*就这个柴窑瓷器8,基本上只存在于传说里……1般大噶得个碎片,都会拿金子镶起来,非常宝贝。但是张佳乐小文盲不懂,觉得不如金子和玉好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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