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

【唐昊中心/孙哲平中心】我的一个狂剑干爹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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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@林嗎啡 刺猬


19

 

“你醒了?”

 

孙哲平揉着头坐起来,刚醒的人迷迷瞪瞪,张佳乐就坐在一边,支着下巴看他,鼓着脸有点不高兴,咕哝道:“睡这么久,名剑大会都打完了,你才醒。”

 

他竟在名剑台上睡过去了?也难怪张佳乐要生气。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:“睡久了嗓子疼,喂我块梨膏糖。”

 

“吃什么糖,不给你吃!”张佳乐哼了声,上下瞧了他几眼,像瞧块榆木疙瘩,又催促道:“既然醒了,就快回去吧。”

 

“哦,走。”

 

他伸手去搭张佳乐的手腕,可对方却灵巧地往旁边一躲,教他扑了个空。

 

“你要跟我走呀?”张佳乐退开几步,软软地叹了口气:“抛下百花跟我走?那小远怎么办?唐昊又怎么办?”

 

孙哲平只觉得莫名其妙:“说什么呢,这儿就咱们俩。”

 

“你忘啦?”

 

忘了什么啊?孙哲平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权当自己睡过头惹了人家生气。“乖。”这是他熟惯的哄张佳乐的口吻。他手臂一伸,就要去把张佳乐捞过来顺毛,指尖却倏地一痛——

 

梅花镖?

 

他竟被张佳乐的梅花镖刺得满手鲜血!

 

血光迸溅出来,孙哲平有些迟钝地抬头,张佳乐正站在他对面,手上滴溜溜地玩一枚血迹斑驳的银镖。那人宽大的绯衣在猎猎夜风里拨弄几下,风头就调转过来直吹他的心窝子。张佳乐轻声笑了一下:“大孙,你不能跟我走的。”

 

两行枯血从他眼眶里流出来,沾在脸颊上纵横可怖,落到红衫子上,就隐没得一点儿不见了。

 

“你忘啦?我早就死了。”

 

孙哲平一愣,那人的红衣被冷风吹来吹去,像没到季节就已迫不及待盛放的芍药,灼灼然一大片。可是枯血流到他的唇边,再温柔好看的笑脸,都教人如见厉鬼般心头打突。鲜亮、惨然,一枯一荣相伴而生,世间良辰美景、断壁颓垣,都只消一瞬目。

 

何者为真,何者为虚?

 

“回去吧。”张佳乐轻叹,“你既知没能耐救我,又何必来救我?”

 

血自他攥紧的指缝间滴落下去,他下意识接道:“有没有能耐我不知道,但我还有条命。”

 

“谁要你的命?”那人脆生生地呛他一句,血泪却如泉般涌出,眼珠子一转不转,很贪恋地盯着孙哲平瞧,身后汉白玉台高耸入云,玉色月色皎然地穿身而过。

 

他突然反应过来——那是洛阳城名剑大会的守擂台,连登七阶者,打遍天下无敌手。守擂圆台高高低低、错落有致,有人登临高台如履平地,有人惜于第六阶折戟。

 

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……孙哲平睁大眼睛,那在江湖人心目中,不啻于渡一遭天劫的第七阶守擂台,顷刻间如蜃景般轰然倒塌,只在地上留下一个陷落的废墟。星月开在瓦砾纷扬的颓圮之上,于刹那间黯淡无光。

 

他们再也不能登临绝顶了!

 

“乐乐,你……小心!”

 

高台向他们倾倒下来,孙哲平大喊一声,就要伸手去拉开张佳乐,可只抓到一片殷红的衣角。张佳乐扣了满把的梅花镖,却冲他温柔一笑:“孙哲平,你别再过来了。”

 

“好。”他嘴上这样答应,伸出的手却决计不肯收回。银镖划破皮肉,痛及骨髓,血珠子如散在遗迹中的红宝,像是增色又像是陪葬。砖瓦、碎墙,无形的力量推搡他、阻隔他们,而孙哲平疯了般去抓对面那个人、或者鬼。天上神佛、地下阎罗、人鬼之异道,种种科条,俱为他所虚设。

 

突然,他的胸口如遭巨锤砸落,“砰”地一声教人喘不过气来,而种种记忆喷薄而出。南山百花、苏杭春柳、洛阳的天灯明明如焰。张佳乐抛过来一块甜死人的糕饼,笑声被春风吹散。他从前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物,现下全如走马灯般迅然映过眼前,连一次眨眼都将成为憾恨。

 

张佳乐的声音字字清晰:“回去吧,别再来见我了。”

 

孙哲平用力蹬一下腿,床板“吱轧”叫了两声,屋子里的人全都转过头来。他睡在陌生的床上,现实温吞的气味无孔不入,驱开肺腔里的如火中烧。男人拧干手巾:“你醒了?”

 

浸过冷水的手巾,轻轻搭在他前额上,孙哲平乍然清醒过来。床脚又吱轧一声,少年人比兔子还快地蹿到他面前:“孙哲平!你他妈可算醒了!你知道你烧了多久吗!你——”

 

邹远轻轻拉了拉唐昊的袖子:“帮主才刚醒,你小声点儿嘛……”

 

“哦。”唐昊抽了抽鼻子,又掀掉手巾去摸孙哲平的额头,摸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额头,冷不丁又去摸了摸邹远的额头,嘀咕道:“好像是没烧了。”

 

孙哲平只是一味地出神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客栈的床帐顶有多好看呢,也值得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看。唐昊心说孙哲平这怕不是烧傻了吧,又泥上去半推半摸几下,就差蹬了鞋直接爬床上去了。

 

“喂,孙哲平,你……”唐昊又喊了两声,孙哲平胸口轻微颠簸两下,好像是要笑,不过出口时全成了咳嗽。

 

“你可真麻烦。”唐昊拧着眉,这市镇的郎中诊了半天,只说孙哲平是感了风寒。其实想来也是,入了秋还非要去湖里洗澡,后来又掉进去一身湿淋淋的发了半天疯。于锋以真气助他推功纾解,那一身水虽是给蒸干了,湿冷之气到底是侵入了体内。

 

只是风寒吗?唐昊心中总觉得不好,却又不大乐意问人家于锋。

 

“前辈,喝点水。”瓷杯轻轻磕碰一声,于锋走到床前,垫着手臂把孙哲平半扶了起来。唐昊鼓着眼睛像金鱼,以为这野男人还要二十四孝喂水,但是于锋只是拿瓷杯触了触孙哲平的手指:“喝水吧。”

 

“唔。”

 

唐昊莫名其妙就被挤到一旁,对着于锋的后脑勺和葬花干瞪眼。

 

他回山洞的时候,正看见这俩人抱一块儿你侬我侬,手和手也扣在一起。唐昊那简直一瞬间就炸了,伴随的还有难以出口的委屈——拥抱,或者还有更亲密的相处,这些事情明明很多人都可以对孙哲平做,好像就他不行。

 

他为什么不行!就因为少比这些男人吃了几年大米?

 

孙哲平是被于锋背下山的,他烧得很厉害,唐昊凑近了都觉得身周空气烫人得可怕。于锋臂间夹着两把重剑,孙哲平软软地伏在男人背上,后头脖颈露出的一截皮肤也红得有些异样。他和邹远前后缀在于锋后头,山路上的一笔秋色浓墨重彩,邹远拎了那些林林总总的吃食,他们谁都没讲话。

 

“唐昊,喂我块梨膏糖。”孙哲平叫他一声,眼神不知游荡在哪儿。“睡久了嗓子疼。”

 

“吃什么糖,不给你吃!”唐昊气结,这儿哪来的梨膏糖啊?再说了,哪有人烧成这样刚醒来,就喊着要吃糖的啊?药都还在对面药铺里文火煎着呢!

 

孙哲平面上肌肉一跳,露出的笑容竟教唐昊有些不安。“出去铺子买吧,”孙哲平轻声说:“我很想吃。”

 

“我……我不去!”唐昊指指戳戳邹远:“叫他去啊。”

 

邹远见状忙道:“是,我去给帮主买梨膏糖。”一面说着就要出去。

 

“唐昊。”孙哲平抬下巴指指门:“去。”

 

“噢。”唐昊拖腔拖调,孙哲平是话越少便越不容得人违拗,他没法子只好跟邹远两个人去买糖,跟去买口猪似的还得一前一后俩人扛回来。他唐昊是老实不愿意,留这野男人跟孙哲平独处一块儿的。

 

房门“砰”地关了,依稀还能听见邹远细声细气地和唐昊说什么“你也别生气了,咱们看看给帮主同锋哥带点什么吃的”,唐昊的声音却半点没响起来。

 

这屋子里一时间便空了下来,连空气的流动都缓慢了好些。于锋道:“你刚醒,还是躺下休息吧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你若要吃糖,得先喝药。”

 

他同孙哲平说话,不自觉便有些温言哄劝的意思,等出口了于锋才恍然,孙哲平也不是山洞里那个醉鬼了。

 

“嗯。”被褥窣窣响了几声,孙哲平闭着眼睛,过了一会儿突然问:“你看那孩子,学狂剑士如何?”

 

为狂剑士者,先伤己再伤人,招招式式虽都光明正大,然武林中人亦多诟病。只因这重剑但凡出鞘,比武便赛似以命相搏,要点到为止太难。江湖中多少狂剑士,都是狠决有余,却难以有“度”。

 

于锋想了想:“这孩子的天赋远超常人,根骨心性儿都是好的。”

 

那是自然,孙哲平勾了勾唇,静静等着于锋说下去。

 

“不过,”于锋话锋一转,直言道:“他或能练得卓绝独步,可要是想跻身宗师之境,却是不能。”

 

他叹了口气:“为狂剑者,心内但有一分一毫的偏狭,便不能离于外物,以自身直抵剑意。”他说到此处,神情便不自觉有些涩然,虽是说的唐昊,论及自身,却也一样。

 

孙哲平静静看着他,眸中洞若观火,哪还有一点病中的迷蒙。他笑了笑:“他的确不合适,他若执意学我,那是误了他一生一世。”

 

“那前辈另有打算?”

 

“想来狂剑之外,还有那么多近身武学。”孙哲平叹了口气: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”

 

孙哲平翻身向里,语气好像很是无情:“你把他带去百花吧,他若是有什么想学的,你也不必拘着他。”

 

于锋应了,又问:“那你呢?”

 

“我?”孙哲平笑了一声,答非所问:“我的酒,也快要喝完了。”

 

于锋怔了怔:“前辈,你……”

 

“喝是喝完了,一时半会儿倒还死不了。”孙哲平瞥了眼那酒葫芦,积日累月也摸出一层包浆,油润润得提醒他时光浸去了多久。“于帮主,这百花的热闹,我就不凑了。”

 

他二人谈及此处,房门外头突然响了几声咳嗽起来,然后便是邹远懊丧地道歉:“对不住,我不是有意……。”

 

粗重的脚步声“砰砰砰”地响了起来,唐昊“哼”了一声,再多的声音便去得远了。屋门“吱轧”一声,邹远正蹲在外头,收拾一个散落的包裹。一大包梨膏糖摔在地上,齐整方正的淡褐色糖块,大半摔成了稀碎粉末——也不知道唐昊捧着这糖,在这门外听了多久。

 

凭他二人的耳力,怎么可能有人停在门口半天,都听不见的?于锋同孙哲平对视一眼,也不知对方心里是作何感想。不过世人大抵重前程、轻别离,孙哲平对唐昊如父如兄,要把人送去百花前,还让唐昊听了这一耳朵狂剑不狂剑的,当真是连这少年人的多心都考虑上了。

 

于锋心中淡淡心酸,只觉得若是唐昊真跟自己去了百花,孙哲平身边未免也太孤单。

 

邹远小心翼翼地瞅瞅他二人,又往唐昊跑掉的方向张望了一下,乱七八糟的包裹抱在他胸前,他突然跺了跺脚,急忙就想追出去。

 

“小远。”孙哲平唤了一声:“进来吧,让他自己静一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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