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

【唐昊中心/孙哲平中心】我的一个狂剑干爹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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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@林嗎啡 吃

终于进入了我最喜欢的环节!把人从暖被窝里薅出来,劈头盖脸扇耳光了!


08

 

苦夏难捱,小鬼的身体又像个鼎沸的小火炉,唐昊跟破竹席上烙了半宿,时睡时醒迷迷糊糊。睡梦间猛蹬一下腿,唐昊翻起身来,小屋在如豆烛影的摇曳中晃动起来,他坐在那堆破烂的陈设中,瞪着屋外孙哲平投在窗户纸上的剪影。

 

孙哲平和他说,你要相信倚赖你的兵刃。可是葬花剑下落不明,漫天如练的梅花镖,也没能护得张佳乐一世周全。

 

“吱轧”,唐昊推开屋门,探头出去张望一下,见孙哲平仍坐在井边,看他那把黑不溜秋的无锋。唐昊蓦地觉得,孙哲平孤零零的身影教人好难过,要是那个什么少爷还在此处,想必张口就能说出些好听的话,或是和孙哲平递些故人的消息,什么使拳的门主和什么销声匿迹整一年的教主,在皇城顶上打了三天三夜,惹得洛阳万人空巷,几天后还有人源源不断赶来。……总算这院落里会有些人声,不至于老樟树摇晃一下都像有鬼在夜里哭。

 

唐昊轻轻地坐到孙哲平身边,但挨得不近,孙哲平偏头瞧他一下,好像累得没有说话的力气。唐昊在心里头骂这个骂那个,楼冠宁和黄少天轮着海骂了一通,总归是这两人让孙哲平难过。等他骂絮了,骂得实在没词儿了,闷死人的沉默又拥裹上来,茧那样缠得唐昊严严实实。

 

唐昊出了口长气,含混问道:“你在想那个少爷吗?”

 

孙哲平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,无锋搂在怀里,好像由剑又折返为那块铁疙瘩,又丑陋又冷硬。孙哲平偏着脑袋,不知在看什么地方,但四周都是低矮的院墙,天地只在此小小一方中。孙哲平面上有些惘然:“我认识他的时候,他比你大不了多少。”

 

唐昊跟一口吞下整个鸡蛋似的,半天噎出一句:“哦。”

 

孙哲平也不管他,扯了扯唇像笑,半晌又自言自语:“我跟着老叶去了一回义斩山庄,说是指点那些世家小鬼几招,他兴冲冲地跑前跑后,也不知学进去几招。”

 

唐昊盯着地上,一列蚂蚁扛着碎饼渣来来去去,他好像很心不在焉:“哦。”

 

“世家子弟大多娇气,刚入冬就裹上狐裘了,他缠我要去猎鹿,路上问了百八十次‘平哥,你冷不冷’,咱们这些武人,又哪里就这样讲究了。”

 

那窝蚂蚁越来越多,唐昊瞪久了眼花,眼前胸口都搅来搅去,肺腑用力撞到肝上,钝钝的难受。他连“哦”都挤不出来了,只像个小石像似地杵着。

 

“阿离,阿离我也见过的。”孙哲平伸手比划一下,又道:“这么点大的小姑娘,戴着个赤金璎珞,躲亭子里瞧他们练招。”

 

他们每个人,黄少天也好,孙哲平也好,好似都有无尽追思的前事,一翻身拍马扬鞭,滚滚烟尘中追不及十数年的时光,旧事却如豆大的雨那样劈头盖脸打下来,浇得人遍体生寒狼狈不堪。但是怎样透骨、怎样冻裂一颗心脏的冷,都和他唐昊无关,他唐昊永远被拦在铁笼子外头,推一推就“哐啷哐啷”作响。

 

孙哲平拂了拂无锋,掸落上头本就不存在的灰尘,背着唐昊说:“去睡吧。”

 

唐昊顿了顿足,他本可以吵闹耍赖一通,不知怎地今次却很听话,答应一声就垂头丧气回屋里去了,顺手还掩上了门。但唐昊当然是睡不着的,他贴在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儿,院落里还是静悄悄的。唐昊便开始倚着门鸡啄米了,直到听见有人翻进院墙,才一个激灵站直身体。

 

隔着片轻薄的木板,唐昊听黄少天说:“走,老孙,别跟这儿临水照花对影自怜了,我带了酒过来,你跟我出去喝酒。”

 

唐昊心思转了转,赶紧推门出去,却只来得及见到二人足尖一点,纵轻功飘然远去时的半片袍角。他二人轻功极佳,黄少天的三段斩更是脱胎于鹞鹰俯冲搏击之姿,瞬息便可千里,唐昊哪能追赶得上,自在院中气得跳脚,“砰砰砰”打落一地香樟子。

 

孙哲平也不管黄少天要去哪,他二人前后错不开一步,待飞出城外数里,黄少天略低头一瞥,倏然落到湖畔一块大石上。这石头阔大平滑,湖风挟着水汽拂面吹来,岸边芳草依依,合该是个喝酒的所在。

 

只是,这酒搁到面前,却教孙哲平手臂发沉,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。黄少天抬头扫了他一眼,了然一笑。

 

百花谷,百花酿。

 

盏中琥珀般的酒液漾了漾,将当空皓月勾留。孙哲平鼻端嗅见馥郁果香,喉关唇舌却发着苦。无比熟稔,恍若隔世。百花酿的方子,是张佳乐专为孙哲平所拟,其宗旨就是不要钱不要命地往里头搁浆果。孙哲平量浅,口味又娘们唧唧地嗜甜,因此这百花酿,虽名为酿,味似醴,却半点不醉人。

 

孙哲平看了眼黄少天,对方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,像冰棱锋刃上沾着的一抹甜。孙哲平麻木地拿过酒盏,手腕却不可抑止地颤了颤,酒液颠在衣襟上,洇出点泪痕。黄少天讶然道:“老孙,你这右手也要不行了吗?那以后能陪我畅快打架的,又少了一个人。你不知道老叶,要和他切磋一回呀,比买到洛阳西街糕饼铺的巧果还难上许多。”

 

孙哲平也不答,甜蜜的百花酿滑过喉口,五脏肺腑热血沸涌,这冰凉的酒液却是怎么也烫不暖的。孙哲平一盏接着一盏,黄少天也啜了几口:“这百花酿软绵绵没什么力道,哄小姑娘喝几口罢了。难怪我进了店说要买,掌柜倒贴钱求我全拉走,说现今江湖上再没人喝这种酒啦。”

 

人最难处的唯长情二字,当年繁花血景盛名之下,倾慕者何止千万,随意走进哪家酒肆要百花酿,店家只灵醒地招呼道:“有,百花酿保管客官喝得够。”

 

孙哲平笑了笑,聊作回答,黄少天却犹自不肯放过他:“当年我问乐乐,你家老孙这种一杯就倒的酒量,是怎么传出你们在南疆酒馆喝光三十坛酒的事。”

 

孙哲平好似在听旁人故事,问道:“哦,怎么?”

 

“乐乐笑得东倒西歪,还直让我揉肚子,上气不接下气说‘呸,那是我喝光了二十九坛九十九口,大孙就喝了一口,还当店撒起了酒疯来。丢人!’。”

 

黄少天记得鷦巢蚊睫分毫不差,张佳乐好似从湖下哗啦啦地浮出水面,言笑晏晏地冲他二人走过来,绯色的灯笼锦袍子,从来未有半分褪色。

 

孙哲平疲倦地阖上眼睛,舌尖像尝到血似的又凉又腻。黄少天不停给他斟酒,酒盏里的皓月微微发红,孙哲平却管也不管,好坏时光全进了肚子里。他笑了笑,好像闭上眼睛就进了梦境。融融春意里,软嫩丝绦当惠风而飘摇,轻敲在张佳乐的脑袋上。

 

“哎哟”,张佳乐摸摸脑袋,满怀的小玩意儿,刷拉拉掉在地上,全是张佳乐在洛阳庙会上买的。张佳乐手忙脚乱去捡,他也帮着捡,捡那些泥塑的小菩萨、藤编的小青蛙、绒布缝的小老虎。

 

黄少天把玩了一下酒坛,缓声好像在说个哄孩子的故事。“今年是没有名剑大会的,义斩山庄少庄主杜门不出,任是什么别的山庄门派要办,也万万及不上义斩的排场,不如不去落这个笑话。这样一来,这春日的洛阳,就变得好没意思了。”

 

孙哲平一仰头,酒盏里却空空如也。他便闭着眼睛,去黄少天身侧摸索那酒坛,面上有些酩酊。孙哲平涩然道:“是么?”

 

“不过,也有些有趣的事情。比如——”黄少天笑了笑,帮手上发软的孙哲平扶了扶酒坛,又道:“我去看了看乐乐。”

 

孙哲平睁开眼睛,月色给黄少天剪了个极是温柔的侧影,他像正读着一封情人的尺素,清粼粼的湖上荡出圈圈涟漪,传书的红鱼一摇一摇地游远了。“洛阳风大雨大,把你在乐乐坟前写的那些字都吹没得七七八八啦。我陪他坐了整天,咱们一块儿吃了整包巧果,剩最后一个时,咱们却再没为这个打起来。”

 

孙哲平喝得越来越多,像个老醉鬼,只把黄少天的好故事,尽数佐了百花酿。

 

“临走的时候,”黄少天瞥了眼孙哲平的醉态,慢慢道:“我把你堆的那个小土包挖开来了。”

 

孙哲平僵了僵,又伸臂要去拿酒坛。他身上凉一阵热一阵,丹田处攒聚的真气正逐渐逸散开来,连同全身的气力一并带走。黄少天只当没看见,小声笑道:“这一挖开,我就见到了有意思的事情。”

 

“那土包里头,除了几件衣裳,什么也没有。”

 

孙哲平的肩颤了颤,好像正无声大笑。周身真气散得愈发快了,终于空空如也,孙哲平虚握一下拳,酒盏“啪”地滑下来摔得粉碎。孙哲平再也支持不住,软绵绵地倒在大石头上。

 

黄少天的脸慢慢凑近,圆溜溜的眼睛眯得细长,好像潜藏在暗夜里的豹。黄少天凉凉地问:“这百花酿不醉人的,你心里怕是奇怪得很,怎么就醉得起不来身了?”

 

孙哲平了然一笑:“你搁了点别的呗。”

 

他二人衣物相索,发出些蛇行的沙沙声。黄少天撑高手臂,居高临下盯着他:“我这人手贱,非得把乐乐那件袍子翻开来看了看。”

 

黄少天笑容未凋,眼神却似毒蛇吐信,冰冷地舔舐孙哲平的面孔。“我原以为乐乐是死在百花叛徒的手中。但那件袍子当胸那道创口,宽六寸五分,孙哲平,你不觉得很熟悉?”

 

孙哲平收了收下颌:“嗯。”

 

黄少天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冰雨,突然一个翻身,骑在孙哲平的身上。他二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,彼此不错过任何狭细的神情。他们的气息混在一块儿,就像小火炉上煨着的百花酿。拟出配方的那个人,好似这浆果般甜丝丝的,而爱着他的两个人,正像情人那样衣冠相索,像寇仇那样近身厮打。

 

“葬花剑的刃口正好六寸五分,我记得不错吧?”黄少天扼在孙哲平的肩的手渐渐收紧,却兀自冷静自持不似常人:“别慌啊,我不是说你杀了乐乐。”

 

暗夜中,冰雨凄绝地嘹唳一声,刃尖不偏不倚,直指孙哲平的喉口。

 

黄少天一字字地问:“我就问你,乐乐的尸体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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